劉東偉

朱竹終于明白了，爺爺還是那套老思想。看著爺爺，他仿佛在看著一截老榆木疙瘩。半晌，朱竹忍不住說：“爺爺，你老了，還在拿老一套的說辭來訓我，我正因為讀過書，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，什么門當戶對，全他娘的是狗屁！”

面對朱竹的“強詞奪理”，朱老爺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他忽地一下從太師椅上站起來，劈頭就是一拐杖砸了過去。幸虧朱富壽用胳膊一擋，不然的話，朱竹的腦袋上就要多一道疤痕了。

眼看著爺孫倆干起來，大夫人趕緊將兒子拖出去。其他人不停地勸說，朱老爺子這才消了氣，他不住地拍打著茶幾說：“這個兔崽子知道什么，咱們朱家結親，難道僅僅是為了門當戶對嗎，還要為了朱家的前程啊！”

朱富壽和朱富貴最明白父親的想法了。因為，在回來之前，朱老爺子找他們兄弟倆商量過。當時，兄弟倆都不同意回歸故里，因為朱家進京三十年，好容易打下了一片天地，這一回來，三十年的努力幾乎白費了。但朱老爺子高瞻遠矚，他看出時局的動蕩，北平已經不是之前的北平了，成了各大勢力競爭的地方，甚至連日本人的勢力也滲透了。當時，朱老爺子對兩個兒子說：“咱們朱家之前和關外的客商來往，得罪過日本人，可如今，日本人在北平的勢力越來越大，再不抽身，以后就要卷入一場是非了。”聽完朱老爺子的話，朱富壽兄弟便馬上懂了。現在，朱家人回到了故地，雖然在常家村算是大戶人家，可是要想東山再起，還得找個依靠。顯然，朱老爺子是想利用聯姻的方式，尋求一個依托。但這種長者的盤算，年輕氣盛的朱竹，又怎么知道呢？

朱竹有自己的思想，他是個敢愛敢恨的人。被母親拖出來后，他就離開了朱家，走向空曠的田野。望著遠處的天際，朱竹振臂高呼，就像在北平大學里發著誓言一樣，一定要為自由而活著！正當他嘹亮的聲音穿越蒼穹，落向四面的田野時，黑妞端著一盆衣服去了村頭的灣邊。

于是，朱竹快步跑到了黑妞的身后，大聲說：“黑妞，我喜歡你！”黑妞嚇了一跳。這么大膽的表白，她從未遇到過，也未曾想到過。一時間，黑妞微黑的臉上，泛上了紅暈。幸好周圍沒人，否則，黑妞真的是沒臉見人了。雖然她比一般的女孩子直爽果敢一些，但畢竟也有著女孩子的矜持。平靜了一下心態，黑妞對朱竹說：“朱大少爺，對不起，俺有男人，請您不要再來騷擾俺！”

說著，黑妞開始低著頭洗衣服，再也不理會朱竹。朱竹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，小分頭，吊帶褲，打著領帶，怎么看也是這個時代的弄潮兒。即便在北平，走在街上，也會引發一些女孩子的尖叫。怎么對你黑妞一點吸引力也沒有？朱竹不死心，再次說：“黑妞，我老師說過，舊的婚姻都是封建思想在作祟，無論男人還是女人，一切有志向的青年，要敢于向舊婚姻作斗爭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