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秀蘭

天地初寒，人間落雪。文人雅士最愛紅爐煮雪，把雪融成詩的浪漫，在冬季蔓延……

“凍筆新詩懶寫，寒爐美酒時溫。醉看墨花月白，恍疑雪滿前村。”李白的《立冬》墨筆凍結，伺機偷懶，新詩不寫，卻瀟灑地享受起生活。只見他圍著一個小火爐，品著一壺溫熱的美酒，一個人也把初冬喝出醉意。他醉眼觀看硯石上的墨漬花紋在月光下一片亮白，恍惚間竟以為是大雪落滿山村。詩人通過“凍筆”“寒爐”“美酒”等意象，把冬日的清冷和生活的溫馨繪成一幅和諧明麗的畫卷。其閑適之趣，灑脫之情，思鄉之意都煮進一壺老酒里，赫然間冬天便詩意盎然！

白居易在初冬時節《問劉十九》：“綠蟻新醅酒，紅泥小火爐。晚來天欲雪，能飲一杯無？”意思是，自家新釀的酒，色綠香濃；小小紅泥爐，燒得殷紅，就缺一人陪我喝酒。天快黑了，大雪將至，親愛的朋友，你能否一顧寒舍共飲一杯暖酒？詩人那質樸的語言，直白的情感，讓字里行間洋溢著熱烈歡快的氛圍，蕩漾著朋友間的深厚情誼。讀之，讓人初冬不寒，長冬如春暖。

“天將暮，雪亂舞，半梅花半飄柳絮。江上晚來堪畫處，釣魚人一蓑歸去。”這首《壽陽曲·江天暮雪》是元代詩人馬致遠所作。功力深厚的詩人開篇就營造一個“暮雪亂舞圖”，直觀形象地寫出傍晚時分大雪紛飛的情形。緊接著通過一個“飄”字把像梅又像飄絮的雪花摹形出來，虛實相生，意境優美。雪花潔白晶瑩，凝在林梢樹頭，遠遠望去仿若清冽高潔的梅花；而在空中炫舞的飄雪，又如點點飛揚的柳絮隨風飄蕩，給人一種輕靈飄逸的美感。鏡頭推近，江雪如畫，一位孤獨的寒江魚釣者，正披一身蓑衣，駕一葉扁舟，冒著漫天飛揚的大雪緩緩歸去。畫面有靜態漸變成動態，給人一種蒼茫高遠、空靈鮮活而又遺世獨立之感，表達出詩人清高孤傲、不同凡俗的胸懷。“江上晚來堪畫處”更是點睛之筆，把一幅風神蘊藉的“江天暮雪圖”，刻畫得妙俏入微，成為傳世力作。

而把雪寫到極致的，莫過于詩仙李白。他在《清平樂·畫堂晨起》中句句不提雪，卻句句都是雪，于隨心所欲中把無情之雪寫得豪邁、瑰麗、新奇而富有生活情趣。“畫堂晨起，來報雪花墜。高卷簾櫳看佳瑞，皓色遠迷庭砌。盛氣光引爐煙，素草寒生玉佩。應是天仙狂醉，亂把白云揉碎。”清晨，詩人剛剛起床來到堂舍，家丁就歡喜地跑來告訴他，外面已是雪花飄墜。他急忙高卷窗簾欣賞那瑞雪飄飛景象，映入眼簾的卻是白雪彌漫整個庭階，皓潔瑰麗。再看那雪花狂舞，如爐煙蒸騰，煙波浩渺，氣勢恢宏；地面上花草也都披了一身碎玉，閃著潔白寒光，好像要出嫁的新娘掛滿一身玉佩。詩人驚異于“此景應是天上有，怎會在人間？”想必應是天上的神仙狂喝爛醉，胡亂把潔白的云彩揉碎，撒落一地！詩人通過描寫晨起忽見雪花飄落，皓色蒼茫之景，來表達喜悅激動的心情；通過天仙狂醉、揉碎白云等大膽奇特的想象，把浪漫主義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
人間初雪，可以溫酒。晚來天欲雪，能飲一杯無？讓我們相約冬天，圍爐夜話，醉一場雪，淋一頭白，溫暖歲歲冬寒。